第一章 前略,我成为异能力者了。(2 / 2)
她比我高一年级,是三年级的学生,也是文艺社的社长。平常虽然待人温和好相处,可是生气起来非常可怕,再加上她的沸点又很低,常常很快就动起手了。
注8小乌游与高梨的发音皆为TakaNashi。
她的父亲是警察,所以似乎是从小就很喜欢练习柔道与合气道,嗜好以「爱的教鞭」为名目来行使暴力。刚才的过盾摔也是,就算没练过柔道的我,也已经能够采取自我流的防御措施了。
不过啊,疼痛程度还是没降低就是啦……
「不、不是的,彩弓社长……刚才那是我的右手在痛……」
「擦点小护士不就得了。」
「什么小护士啊。不是那样的,那是因为我的另外一个人格……」
「右手跟人格有什么关系吗?」
「唔,这其中有非常复杂又深远的——不对,是有因果关系的……」
「那你就好好说明清楚吧。要是那个因果关系能说服我的话,我会道歉的。」
「……抱歉,其实没那种东西。」
彩弓社长叉开双脚站着瞪向我,我输给了她散发的压力所以这么说道。这下糟了,彩弓社长的说教模式开启了。在这强烈的气势之下,我反射性地采取跪坐的姿势。
「安藤同学,你打算一直当中二当到什么时候?你已经高二了喔?」
「不,我并不是中二啦。那个,希望你不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沉默的压力。
「……嗯,对不起,我是中二。」
「真是的……话说回来,我听里见老师说了喔。安藤同学,老师告诫你要『专心上课』,时,你却回答『老师没听见吗?那是风声吗?』结果被老师打了的事。」
「唔!」
「其他还有『什么……老师看不见那玩意吗?』之类的行为。」
糟糕了。因为彩弓社长是模范生,所以里见老师很疼爱她=从里见老师那儿听到很多事情。
「还有大叫『不好!大家快趴下!』然后一个人躲到桌子底下的事。」
对啊,那时连一个人都没上钩,让我觉得很寂寞啊……
「还有说出「,就凭你这种家伙还想要对我指手划脚?』结果被打个半死的事。」
……那时里见老师的拳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我感到背部窜上一股寒意。
「还有讲了『啊,对不起,妈咪。』让全班大爆笑的事。」
「这个跟中二没关系吧!」
就在我被这样说教了之后。
「鸠子……安藤他啊,从以前就是那样的吗?就算上课中也都一直很有事吗?」
「嗯,从以前就是那样的喔。啊,不过,阿寿基本上在看起来很可怕的人面前都很安分的喔。在高中里头,好像只会在里见老师的课堂上这样玩闹而已。」
「……还真是个杂鱼啊,有够小家子气的。」
边说着让我感到悲伤的话语,灯代与鸠子边从房间的角落走出来。
「啊,灯代同学,鸠子同学,连千冬妹妹也在啊。」
接着灯代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经过。听完之后,彩弓社长有些受不了似地说出「唉,我就在想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呜呜,彩弓社长……我的背好痛,请彩弓社长用《始原》帮我治疗……」
「不行。这点疼痛,是男人就给我忍一忍。我摔你的时候可是有留意不会让你受伤的。」
我边摸着背部边说道,而彩弓社长却根本不理会。
《始原》。
高梨彩弓——能够将事物还原至本身原本状态。
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别人的伤势或是疾病也好、被破坏的物体也好,只要透过她的能力,在一瞬之间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要更浅显易懂来说明的话,就类似「疯狂钻石(注9)」或是井上织姬的「万象的拒绝」(注10)之类的能力。
注9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第四部中主角东方仗助的替身名,能力为修复所有遭到破坏的物体或受伤的人体。
总之,这样就五人全员到齐了。
《黑焰》安藤寿来。
《永远》神崎灯代。
《五帝》栉川鸠子。
《创世》姬木千冬。
《始原》高梨彩弓。
「……总算齐聚了啊,我们文艺社——不,该说是《被选中之人们》(The·Soldier)吧。」
「该说是……不是这样的吧!别把你刚才才做好的设定,讲的好像是之前就已经决定的事啦!」
灯代火大地否定了我的话。哼,随便她吧。《被选中之人们》听起来不是很有力,我个人也觉得差强人意啦。
注10漫画《死神》的女角,能够依照自身意志拒绝并否定所有已改变过的事物,让其恢复到改变之前的状态。
因为引起了这阵骚动。
「唔!大家好吵喔,把我吵醒了啦。」
千冬妹妹用双手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千冬妹妹对不起喔,都是安藤那笨蛋太吵了。」
「对不起喔!因为阿寿太有活力了嘛。」
「真抱歉呢,安藤同学一直胡闹。」
喂,全部都是我的错喔……算了,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
但此时就要当个安分守己的寿来——否,是基尔帝亚·真·咒雷。连这种程度的小事都要不爽的话,怎么能拯救世界啊。
身为大人的我,能够率直地道歉的。
「对不起啊,千冬妹妹。」
「嗯~好吧,我原谅你。」
千冬妹妹挺起不存在的胸部,略带得意地说道。
「因为安藤是个空安(笨蛋)嘛,真拿你没办法。」
「……哈哈,不用勉强自己成为毒舌角色也没关系的嘛。」
真糟糕,她一脸纯真的表情说出那种话,让我有点想哭了。
「不过之前有人教我,安藤的安就是空安的安喔。」
「喂~!是谁跟千冬妹妹讲这些奇怪的五四三啊?」
我转头大叫,结果灯代、鸠子跟彩弓社长三人都「唰」地别开脸。
居然是所有人喔!
我十分沮丧地跪倒在地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安慰我,四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因为不会有人来理我,就算等待也没啥意义,所以我也站起来准备做自己的事。
话虽如此,就算全员到齐了,社团活动也不会就此展开。文艺社原奉就不是有什么了不起活动的社团啊。
要说活动的话,大概就是每年一次在文化祭期间发行的文艺志吧,只有那段时间会认真地做些什么。
所以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灯代敲着摆在眼前的笔电,鸠子在看少女漫画,千冬妹妹抱着松鼠玩偶小松发呆,彩弓社长在看好像很艰深的书,我则是翻开轻小说。
彩弓社长跟我手上的书,都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
这个文艺社好像只有历史相当悠久,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学长姐硬塞给学弟妹的——应该说赠送的漫画啊、小说之类的,在经过年代累积后可是非常不得了的数量。
这阵容,老实说真是超强的。
像是初版的《秀逗魔导士》,刊登《七龙珠》、《灌高》、《幽白》、《JOJO第三部》跟《男塾》连载、世间称之为「黄金时期」的JUMP,就这样随手被摆在架上……这个要是放到网拍上,能拍出不错的价钱吧?
我尊敬地称呼这个书架为「神之古书店」(God of),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取好的名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叫,已哭。
「话说回来,彩弓社长。」
灯代从笔电中抬起头,对彩弓社长说道。
「你今天来的可真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嗯,其实我被学生会长工藤会长抓到了。」
「你说啥?」
我阖上书,缓缓地开口。
「看来,那些家伙。开始行动了啊……在我们觉醒异能时,就背地监视着我们的『那些家伙』。彩弓社长,你得多注意一点,学生会长恐怕就是『那些家伙』的爪牙。」
「好啦好啦中二辛苦了。那么,彩弓社长,学生会长说了什么?」
灯代冷淡地对待说出世界真理的我,只是催促彩弓社长继续往下说。
「就老样子,说了一些挖苦似的话。明明社团人数很少经费却很多,本来是要废社处置之类的。」
彩弓社长忧郁地叹了口气。
学生会长工藤会长不知怎地,似乎不太爽文艺社。我自己是没见过她啦,不过她的个性好像极为认真,所以才会看我们这个人数稀少却占有赓大社团教室的社团不顺眼。
我将她预想为须进行一战的敌方,于是常常对社员们发出警告之声,但没有一个人理会我的话。
哼,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可不管你们喔!
「不过我们社团本来就是一群不想参加其他社团的人聚集在一起的,我也不是不能明白工藤会长的心情啦。」
彩弓社长略微自虐地说道。顺带一提她是看中了「神之古书店」才入社的。彩弓社长是个兴趣广泛的人,在「神之古书店」中能够吸收到图书馆内无法取得的通俗文化,这点对她来说可是非常有魅力。
灯代「唔」地抱胸低吟。
「对喔,我们只有四个人,却占用了这么广大的社团教室啊。千冬妹妹并不是这所高中的学生呢。」
千冬妹妹从半年前开始就定居在文艺社中。问过她本人后,只得到「这里很好」的简洁明了回答,至于更深一层的理由就不知道了。既然她本人想待在这儿,那也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这样的话,就不得不去招集新社员了吧~虽然我有点懒得弄啦。」
「颗颗,别着急啊灯代——否,《永远》。那人若是被选中之人的话,即使我们不去找,那人终有一天会自己现身的。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得过宿命的连锁啊。」
「中二给我闭嘴。」
「你真的很中二耶。」
我被灯代跟彩弓社长唾弃了。接着鸠子发出「呐~呐~」的声音。
「那个啊,中二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咦、啊~……」
所以我陷入思考,中二是什么啊,唔……
「被这样一问,还真是难以回答啊。要把动机化为言语……我并不太喜欢这么做啊。不过出乎意料……不,应该说,这种方法就是掌握自己的关键……」
「引用幻影旅团团长的话也免了吧。」
灯代冷冷地吐槽道。
……你还挺了的嘛,还真是个连超冷门捏他都能理解的贵重人才。
「不过中二病真的不太好说明呢,我也是不知为何就模糊地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啦。总之,就是一个用来统称像安藤那样的家伙的名词,这样就能明白了吧。」
「喂,给我等一下,我有中二病?别开玩笑了。」
「咦?你说什么?你觉得你自己不是个中二?」
「不是那个意思啦。这种事情……不应该这样说吧。你啊,对丰满的人可以直说他是胖子吗?对长相有点抱歉的人可以直说他是丑八怪吗?这样说并不好对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完全听不懂。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
我哑口无言,问我有没有自觉患上中二病,这实在让人非常难以回答。
像我这样的人,世间是以「中二病」来揶揄我们……这点我还是有些自觉的啦,但即使如此,这和自己承认又有点不太一样。
「哼,自觉啊,真是没意义的东西。我在想些什么……这种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没错,这世界上无人可知。」
「喔出现啦,中二发言——」
灯代嘲弄般地说道,我不甘心地回嘴。
「哼!你这么喜欢把人分门别类啊。像你这种说着『彩虹乐团是视觉系乐团呢』、『西尾是轻小说作家呢』、『现在的JUMP只有猎人能看呢』,明明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很喜欢在网路上大肆批评,开什么玩笑啊!」
「在批评的人明明就是你!」
灯代大喊「我可是每星期都买JUMP还会寄回函的啊!」
还真是个JUMP死忠粉啊。
「哈!肯定是被《爆漫王。》影响的吧,你这个新粉!」
「你、唔……」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灯代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安静下来。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啦,看了《爆漫王。》确实会让人想寄回函。
……话说回来,从来没寄过回函的我,好像根本没资格说她新粉啊。
「这种事就先别管了。」我把话题拉回来。
「举手统计一下好了。好,你们之中,明白中二病是什么意思的人!」
四人当中,灯代与彩弓社长举起了手。
鸠子与千冬妹妹并未举手。
「彩弓社长也知道啊。」
「嗯,定义的话我是知道啦。」
不愧是兴趣广泛知识渊博的彩弓社长。连名为次文化、实际上却是这个世界的真理都相当精通。
「可是就像灯代同学说的一样,是很难说明的呢。我也是只知道个模糊的大概。」
「呜~中二好困难喔。对不对~千冬妹妹~」
「中二,好难。」
不明白中二组合的鸠子与千冬妹妹互相安慰。
「我刚刚上纲查了一下。」
灯代敲着电脑说道。
「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呢。虽然说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常见的由自我意识所引发的一部分行为举止』,但这说法让人完全搞不懂啊。」
「确实,根本听不懂呢。」
「而且中二病也有分种类。像是不追求流行的我有够帅、还有『啊~最近都没干到架啊~』的不良取向、也有跟安藤一样最喜欢妄想一些邪眼巴拉巴拉之类设定的人。」
可恶,还真是畅所欲言啊。
「这种网路用语,大多都很难用字典似的方式说明清楚呢。比方说傲娇之类的。」
「啊~原来如此啊~」
真是浅显易懂的举例。
傲娇原本的意思大约是在人前很高傲,但两人独处时就很娇羞,但现在已经转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了。
因为广义的解释上要怎么说都是可以的,在不了解情况的人面前不用实际举例的方式,几乎是不可能说明清楚的。
「把话题再往回拉一点,刚才安藤同学说的关于中二病的自觉,我莫名地可以理解呢。」
彩弓社长像是在深思般平静地说道。
「这样是不是很类似腐女呢。」
「腐女吗?」
我下意识地反问。旁边的鸠子眼眶含泪地「呐~呐~腐女是什么?又出现了我不懂的名词了啦」,可是为了别打断话题,所以就先不管她了。
「嗯,其实我是个腐女——」
「给我等一下。」
「怎么了?」
彩弓社长歪着头。不不先等一等,你刚才说了很了不起的出柜宣言啊。
「彩、彩弓社长……你是腐女?」
「是的。」
「不是妇女,而是腐烂掉的腐女?」
「是的。」
微微绽放的笑容,让人联想到水边睡莲盛开般的清丽笑容。
「Boy's Love是淑女的爱好呢。」
「…………」
我将「是这样吗?」的视线送往应该知道腐女是什么意思的灯代身上。灯代则是「不对不对」地用力摇头。
是说,真的假的啊……彩弓社长是腐女啊,明明到现在为止怎么看她都不像的说。但因为是她,会让人觉得这也是她众多兴趣的其中之一吧。
「所以虽然我自己有身为腐女的自觉,可是要是听到别人说『死油腐』或是『腐女好恶』之类的辱骂,我就会觉得不愉快。简单来说,腐女这个名词要是被当成贬意的歧视用语,就会让人无法一笑置之呢。」
「原来如此!我非常有同感啊!」
没错,就是这样。
我自己虽然有中二病患者的自觉……但果然还是有不想承认的地方啊。
要是被人嘲笑似地用「中二病」来藐视我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原谅对方的。
「什么嘛,彩弓社长,你其实很了解中二嘛:既然这样,那又为什么总是跟灯代一起冷淡地吐槽我啊~」
「跟中二病有关的事情我能够理解,可是跟安藤同学有关的事,我就不太能理解了呢。」
彩弓社长露出愉悦微笑却口出恶言。
我的心碎了。
「不过仔细想想,『中二病』这个称呼果然是不太好的吧,这又不算是疾病。」
「不,虽然世上有人主张这不算是疾病,但这毫无疑问的就是一种病。」
灯代锲而不舍地吐槽,真让人不爽。
「换个更帅气一点的名字也行啊,比如说『对抗命运之人』(Fate Breaker)之类的。」
「……绕了一圈还反倒觉得这是好主意啊。自己开心地取了『对抗命运之人』这种名字,这家伙百分之两百是个中二啦。」
灯代说完就深深叹了口气。我并未在意她的态度,而是在思考。唔,『对抗命运之人』果然还是太直白了,会让人觉得怪怪的吧。因为是即兴创作,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取名得要思考上一整天的。
关于社员们的能力名,我可是想了超久的说。
所以我超喜欢这些能力名,其中我最喜欢我的《黑焰》。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啊,我的品味真不是盖的!
「呐~呐~阿寿的说明还没讲完吗~?要是不快点说完,千冬妹妹就要睡着了喔~」
我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就听见鸠子开口说道。千冬妹姝坐在她的腿上,不断地点着头,看来只差一步就会陷入睡眠了。
就算她直接睡着其实也没关系,不过我已经得出对中二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于是开口说道。
「让你们久等了,鸠子,千冬妹妹。让我告诉你们吧,这个世界的真理。」
「嗯嗯,等好久了。」
「快一点,好困。」
「所谓的中二病,就是觉得『自己也许是非常特别的人吧』的人,最喜欢又潮又黑暗的设定与用语,有一点自我意识过剩,偶尔会被周遭以白眼对待的人们……换句话说就是像我一样的人——就是这样啦。」
我开口说道。
自信满满且声调激昂。
「中二就是,就算会对全世界说谎——也绝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人。」
中二病患者会对世界说谎。因为无法坦率地接受这个有些无趣的世界,所以塑造出了虚假——要是带有些许谎言,就能够接受这个世界了。因此会说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给周遭带来困扰。
谎言也好,妄想也好。
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背叛自己真正的心情。
我最喜欢被世人评价为中二之物了。
漆黑、血腥与破灭真是让人冻未条啊~
机关的阴谋、超越者的观测之类的,让我的内心为之一震。
专门用语有另外的念法是基本的,别名是必须的,DQN姓名尽管放马过来。
总之我想拯救世界,也想拯救可爱的女孩子。
我的异能《黑焰》虽然是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异能,但我还是超中意的。
这种「自己喜欢些什么东西」的心情,是绝对不会搞错的。
「说了感觉很了不起的话呢。」
「不是社会也不是周遭,而是世界啊,又在要中二了。」
灯代跟彩弓社长一脸受不了似地苦笑,不过不是那种带刺的笑,而是很柔和的苦笑。至少我并没有感受到侮蔑或嘲笑。
「不会对自己说谎……」
鸠子说道。
「中二,总觉得好像很帅耶。」
「嗯,中二是最帅气的了。」
「这样啊……那,阿寿果然是中二呢!」
花朵绽放般的笑容,配上清脆的嗓音。
虽然认识了这么久,但下管经过多少日子都无法理解我品味的家伙——可是却又比谁都还要明白关于我的事情,果然只有身为青梅竹马的她才能做到。
接着,坐在呵呵笑着的鸠子腿上的千冬妹妹也摇摇晃晃地起身,啪搭啪搭地走到我面前。
「中二很帅吗?」
「嗯,中二很帅的喔,千冬妹妹。」
此时千冬妹妹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一般地歪着头。
「可是,安藤没有很帅啊。」
「…………」
沉默支配了现场数秒后,爆出了巨大的笑声。在欢乐的大笑声包围下,我蹲下身将手放在千冬妹妹的头上,叹息说着「没那回事」。
因为没什么大事要忙,加上社团活动的时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于是我们踏上了归途。
虽然有人搭电车也有人走路上学,不过直到半途的路都是一样的。千冬妹妹若是想要,随时都能发动能力马上回到家,但是向来随兴的她今天似乎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到半路。
一边聊着无关痛痒的话一边穿过校门,走在被夕阳照射的道路旁边。因为社团活动的结束时间与其他社团略微错开了,所以四周的人并不多。
我看向赤红燃烧的夕阳,眯细了眼睛。
「逢魔之刻啊。差不多是非人之物该蠢动而出之时了……」
「中二辛苦了。」
「至少说『逢魔之刻是从大祸时延伸出来的,也就是说,是意指将会发生灾祸的时刻』这种能够显露中二杂学的话嘛。」
「啊,阿寿,妈妈叫我把马铃薯炖肉拿给你,我晚上拿过去喔~」
「好想睡喔。」
一如往常的对话,一如往常的归途——就在此时。
「啊——」
千冬妹妹拉高声音,瘦小的手指指向前方。
她所指向之处——有一只猫。
是只身体靠在电线杆上全身漆黑的猫,但它的后脚却染上深红,连周围的路面也沾染上了红色的液体。它奄奄一息,发出了干涩又微弱的叫声。
千冬妹妹不发一语地率先跑到那只猫旁边,我们也跟在她身后。
「猫咪……好像很痛。」
千冬妹妹说的没错,下半身都沾满鲜血的猫肯定非常疼痛。是被车子辗过或是被野狗袭击,虽然不知道原因,总之就是遭遇了不幸的事故。
平常我嘴巴上总是挂着血腥,但现实中的血腥却一点都不帅气。因为会很痛,光是看就让人觉得心情灰暗。
「彩弓……」
千冬妹妹祈求似地仰望彩弓社长。那眼神中隐含的意思,我们马上就察觉了。
《始原》。
能将存在恢复到原本姿态之力。
不管是生物或是非生物。
只要使用彩弓社长的能力,眼前这只濒死的猫一瞬间就能恢复原貌,这么说一点都不夸张。
可是——
「……唔。」
彩弓社长的侧脸透露出些许犹豫——她迷惘了。平常总是冷静平稳的态度产生动摇,让内心的纠结显露在脸上。
那份纠结——我是知道的。
所以我开口了。
「没问题的,彩弓社长。」
「安藤同学……」
「没问题,只不过是只猫受伤罢了。」
我刻意地说出「只不过」。
「……好。」
彩弓社长微微点头,走到濒死猫咪的身旁,温柔地伸出手开始抚摸被黑色体毛覆盖的身躯。
《始原》。
光是这样,就治好了猫咪的伤口,连四周散落的血液也全都消失了。
恢复成为——原本应有的姿态。
喵的一声。
黑猫精力充沛发出叫声,一溜烟跑走了。
「猫咪在道谢呢。」
千冬妹妹转过头,抬头看向彩弓社长。
「对啊。」
彩弓社长平静地点点头,她的侧脸有股阴影。
我们全体恐怕都有着那股阴影吧,连最年轻的千冬妹妹也展露不出开朗的笑容。
现在我们感受到的——是纠结。
是因为拥有了异能而产生的纠结。
Q1、刚才使用异能帮助猫咪的行为,结果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问题苦恼。
我们……我就姑且不论,但其他四人所拥有的异能,讲明了就是无法让人当成笑话看待的异能。就算是称为神都不为过的超强力异能。
所以,是不是就能轻松简单地拯救世界——这是办得到的吧。
比方说,使用彩弓杜长的《始原》,不管是被何等顽疾缠身的病人,都能够医治好的吧。她只要去医院依序救治重病患者,就能让许多人们得到幸福。
其他三人的异能也同样能造福人群。只要使用灯代的《永远》或鸠子的《五帝》,或许就能摧毁凶恶的恐怖组织或是终止战争了。使用《创世》的话,或许就能在开发中国家内建设学校了。
可是这样好吗?
这样并不好吧。
要是做了这些事,世界的平衡就会因此崩坏。世界的平衡,这是个很瞹昧的说法,但是却是非常适合的形容。
要是擅自拯救重病患者,那么医院就无法营运下去,连制药公司、保险公司也活不了——而且也会产生「那要到几岁之后就不施救」的问题。八十岁?一百岁?而且世上也有无法以年龄来判断的疾病。
性命的天秤——对我们来说太沉重了。
其他三人也一样。结果我们擅自做出了自我的判断,认定在世界上自由行事并不好。
可是。
可是,就算这么说,刚才对那只猫见死不救,才是正确的吗?
剐才也应该对濒临死亡的生命——对能够救助的性命说出「抱歉,我担不起这个责任。」然后眼睁睁地见死不救才对。
答案是NO,这样一点都不好吧。
结果——我们也搞不懂该怎么做了。
「不知道」。
半年——
我们突然觉醒异能至今,已经半年。
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以玩乐心态面对,而是努力地在思考刚才所说的事情。
充分地烦恼、充分地苦恼,面对巨大的纠结与巨大的感叹。
换句话说,就是争论了无数次,冲突了无数次。
产生的结果——就是「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碓的、什么才是应该去做的。要做什么才能「拯救世界」,根本没有头绪。
Q1的答案永远也找不到。
我们拚命地疯狂思考。
结果,得出无法回答的答案。
结果,明白了我们无法明白。
所以,我们就随心所欲地做吧。
刚才帮助那只猫既非善行也非义务,只是因为想要帮它所以就帮了。就只是因为这样,一点责任感都没有的行为。
不过,这么做有什么错?
说到底,世界是如此地庞大到不像话。像我们这种孩子,就算拥有近乎于神的异能,也无法改变世界吧。
就算能恶作剧般地让平衡崩坏,但从结论上来说,要做出任何的改变都是不可能的吧。
所以我们什么也不去做,只专心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在非常无聊的琐事上使用异能、眼前若有即将消逝的性命便反射性地前去救助。虽然很矛盾,不过这就是我们选择的道路。
花了半年时间——我们总算走到这儿。
「这种问题,在少年漫画里大多都是被搓汤圆搓掉呢。」
灯代的脸颊染上夕阳之色,滔滔不绝地说道。
「就算是少年漫画的主角,到最后也只能帮助自己身边的人们而已。虽然并不是对不幸的人们见死不救,但也没有特意到处去找不幸的人。」
只要稍微寻找,明明就能找到很多的。
灯代露出些许冷笑,追加补充。
「这一点战队跟骑士也是一样的啦。那些家伙都只能解决极为小众的坏人,既无法拯救贫困或饥饿之人,也无法停止战争。对于人类制造给人类的不幸,这些正义的同伴却什么事也办不到。」
话说回来,要成为正义的代表或是正义的同伴,首先不可或缺的便是邪恶了。
不过虚楕作品会有这种想法也不意外啦。再说假面骑士也是有各式各样的,像是龙骑或555,假面骑士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我仰望被染成一片赤红的天空,大大地吐了口气。
「真讽刺啊,得到了能与神匹敌的力量,却比以前还要更明白自己的渺小了。」
自虐般地陈述,让全员都陷入沉默。
不过灯代马上就刻意似地笑了出声。
「不过你的能力一点都无法与神匹敌呢。」
开玩笑地说道。我也配合着她开朗地回嘴。
「啊?喂喂,想死在我的《黑焰》之下吗?」
「什么啊,想打架吗?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些成员要是认真打起来,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你,大概五秒左右就会挂吧。」
「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啊。我的《黑焰》可是有在濒死时会进入『异能解放第二形态』(Next Stage)的隐藏设定——不,是总算和解的黑暗人格将力量借给我,让我踏入新的领域,转变成《黑焰——划上终止符之人》(Of·The·End)啊!」
「在觉醒之前别先帮觉醒后的能力取名啊!你有病吗!」
「顺带一提『异能解放第二形态』所有人都有份,放心吧。」
「才不需要!
灯代全力吐槽,受不了似地摇着头。
看着斗嘴的我们,鸠子开心似地微笑,千冬妹妹像是看到笨蛋一样,彩弓社长则是露出成熟的笑容。
就这样,我们又开始踏上归途。
这景象是不管在哪里都相当普通的高中生放学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