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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2 / 2)


  但他竟没有。

  阑珊又想起日前他挺身而出挡下西窗之事。

  也许,的确该跟他好好地说道说道了。

  阑珊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郎中该知道,荣王殿下这次见怪于圣上的缘故吧。”

  “人尽皆知。”一是圣孝塔非乐攀咬,二是荣王夤夜欲开城门。

  “殿下之所以要开城门,您可知道为何?”

  “后来我才听说,是原先你在泽川所破的那个什么帮派报复,掳走了你的家人。”

  “哈哈。”阑珊仰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

  “我斗胆问一句,郎中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阑珊想了想,认真道:“是不是,正是温柔和顺高贵大方的公主殿下所说?”

  温益卿听出她又对公主语出不逊,只不过这次,他好歹压住那要反驳的冲动:“是又如何?”

  “作恶的人,总是会粉饰太平,或者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阑珊喃喃了这句,冷笑道:“郎中既然开口问了我,我再藏着,未免不够意思了。我家娘子跟言哥儿给掳走,真凶不是别人,正是你温郎中那位娇妻。”

  阑珊说着,看温益卿果然要发作的样子,便抢在他前头道:“我知道郎中不信,但你既然问了我,我只能告诉你真相。”

  温益卿的手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说道:“还有一件事。”

  “请讲。”

  “那天,你跟我说,我害死了计姗……是什么意思?”

  阑珊笑,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跟温益卿说起自己的‘死’来了。

  她略一想:“这个是不是又跟郎中原本的认知大为不同?回京路上你曾说,你那原配不喜欢你,自引火身亡,可是我听来的版本更有意思,说的是郎中你为了攀龙附凤,所以才在洞房花烛夜设计了那样一场,逼得新娘子葬身火场。”

  先前温益卿听阑珊说公主如何的时候,脸色还算平常,可听到她最后一句,他猛然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

  阑珊道:“郎中听到的就是我说的。而且在我看来,我说的这个版本,比郎中先前所说原配作祟要可信的多啊。郎中,你是昏了头了吗?原配是你老师的女儿,据我所知她还是个孤儿,从小视你如同父兄一般,你说她不喜欢你才新婚大闹?哈哈哈……”

  阑珊仰头大笑:“有意思,不过这个世上颠倒黑白的事情本来就不少,也不差这一件了。是不是?”

  她说完后,无视温益卿难看的脸色,起身走到门口道:“我没有心情再理会郎中的家事,横竖您的事情,您只能自己弄清,也只能自己解决!”

  这日,温益卿回到了府中。

  自然先去内宅上房,给老太太请安。

  温益卿的母亲戚夫人正给几个丫头簇拥着在说笑,隔着门就听见欢快的笑声。

  戚夫人有个姊妹,昔日远嫁北地陈家,因丈夫去世,家族没落无法支撑,后听说外甥是计成春的弟子,又入了工部,前途无量的,这才千里迢迢地进京投奔,也便于亲戚之间互相照顾。

  此刻陪着戚夫人说笑的,是陈夫人的女儿、温益卿的表妹陈初箐,并几个温家其他房的丫头们。

  见了温益卿进来,几个女孩子都站起来行礼。

  戚夫人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温益卿道:“今日事情少些。”

  戚夫人道:“方才你几个妹妹们才说起来,你们工部的那个圣孝塔,很是得意,据说圣上还有褒奖呢?”

  “哦,是,今日尚书大人便是带了舒丞进宫面圣了,只不过这个差事,我并没有参与其中。”

  “呵呵,参不参与什么要紧,只是差事做的好,你们工部上下都体面,就是好的。”

  她说了这句话,陈初箐先也笑道:“可不是吗,表哥总是这样自谦。叫我看,若是表哥负责这个差事,只怕做的比现如今的更好呢!”

  戚夫人便又笑了。

  温益卿见母亲高兴,换做往日,只怕他也就一笑了之了,但是今天不同。

  他便淡淡地说道:“这个不尽然,造塔非我擅长,除了舒丞,其他人只怕做不到这种地步。”

  房间内快活的气氛略有些收敛。

  陈初箐的脸上红红白白的,然后笑说:“到底表哥是内行,我们外行只看热闹罢了。”

  戚夫人似乎瞧出儿子今日有些异样,便笑道:“你们且都先散了吧,我正有件事要交代。”

  当下众女孩子便都告退出去了。戚夫人才看温益卿:“你的脸上似乎有些许气恼之色,怎么,是不是在外头又有人给你气受了?”

  温益卿道:“母亲多心了,并没有。”

  戚夫人看看左右,见只有个心腹大丫头在身后,才又小声道:“公主那边呢?”

  温益卿笑道:“更加不会。母亲不用担心。”

  戚夫人松了口气,又念了声佛:“这就好。”

  温益卿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母亲,儿子有一件事情……有些记不清了,想要问一问母亲。”

  “什么事儿啊?”

  “就是、当年我跟计家小姐……”

  温益卿还没说完,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又飞快地看了看门口:“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个来了?”竟不等温益卿问完。

  温益卿一愣:“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

  “想起什么了?”

  戚夫人的神色竟是格外的紧张,这种怪异的紧张看在温益卿眼里,心头竟像是也随着一刺!

  “也没有,”他只好若无其事的一笑,道:“是因为圣孝塔的设计,原先计老师在的时候也曾提过,工部的人都在谈论,因此我才又想起计家的事情,可是印象十分模糊,才来问母亲的。”

  戚夫人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你……”她欲言又止,只也笑笑,摆摆手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好好的又提他做什么,何况人已经去了,不要再提这些没要紧的。”

  温益卿张了张嘴,却也瞧出了戚夫人是个完全不想旧事重提的样子。

  他是个孝子,从不愿让母亲忧烦。当下只得缓缓起身。

  往门外走了几步,耳畔却响起阑珊在营缮所的话。

  温益卿转身回来,走到戚夫人跟前儿,俯身握着母亲的手道:“母亲,我只是……只是记不真切了,您能不能再告诉我一句,姗儿真的是自己纵火身亡的吗?”

  在他的注视下,戚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隐隐竟还透出几分恐惧似的,然后她猛然把手抽了出来:“不然呢?又会是怎么样?你这会儿又提,是不是觉着我还没有给气死?”

  戚夫人骂了这句又愤愤然地说道:“那不过是个祸害,死便死了!幸而你没给她带累,你瞧瞧现在,尚了公主,工部的差事也好,还提那个死人做什么?是嫌我心里太过舒坦了吗?”

  老太太如此发怒,温益卿无话可说,只得跪在地上:“儿子不敢。”

  戚夫人连声咳嗽,身后大丫鬟上前给她捶背:“老太太别气了。”

  戚夫人指着温益卿又道:“你记得,这种话不要再提,尤其是、是在公主面前,日子过的好好的,别自找些不痛快。”

  温益卿给训斥了一顿,退出上房。

  本是要回自己房中的,却有公主府那边的人来请他过去。温益卿道:“身上不太好,回去禀告公主,今日不去了。”

  那来人面带难色,却也不敢违拗他,只答应着去了。

  温益卿回了房,贴身的小厮说道:“大人,殿下先前派人送了宫内御医新调配的药丸,还特意嘱托别忘了服用,大人要不要先吃一颗?”

  温益卿不语,那小厮就去柜子上,打开盒子,取了一颗,倒了温水。

  药丸捏在手中,味道很是熟悉,因为总吃这个,那气息竟引得心中一阵作呕。

  温益卿正端详,隐约瞧见门外有人影闪动:“是谁在那?”

  “回驸马,是属下。”答话的是金侍卫。

  温益卿不再言语,只慢慢把药丸放入嘴里,喝了水,又叫小厮再去倒一杯。

  等门口的人影退下之后,他才起身走到床边的花架旁,将口中咬碎的丸药吐了出来。

  等小厮重回来后,温益卿已经在桌边坐了,看着那小厮的脸,温益卿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来着?”

  “大人怎么忘了,是三年前。”小厮陪笑。

  “三年前……”他喃喃了声,“也是挺久的了,这屋里还有没有比你更久的人?”

  “这个,据小人所知好像是没有吧。”

  温益卿“哦”了声:“知道了,我累了要歇息,你去打水来洗漱吧。”

  小厮去后,温益卿看着面前那焰心跳跃的红蜡。

  为什么之前……一点也没有发觉呢。

  他明明在京城居住时间过半,身边应该都是跟随他的老人,怎么居然,连个三年以上的旧人都没有?

  这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说,之前的人都不好,所以通通换了?

  “我娘子跟言哥儿被掳走……真凶正是你那位娇妻!”

  “你为攀龙附凤……逼的原配葬身火场!”

  阑珊的话在心底跳出来,四面八方的,令他心慌意乱。

  越想,越是无法自制的难过,明明是气候和暖的春夜,温益卿突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当夜,就在温益卿似睡非睡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京城内还有一个人自己可以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