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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欢第483节(2 / 2)


  但眼见遇到高手,却也激发了这两名杀手的煞性,两人心意相通,齐齐怒吼,竖刀矮身,蓄势冲上,声势惊人。

  黎渊察觉他们两人身上皆透出强烈的死煞之气,知道他们是宁死不会逃的。黎渊牙关紧咬:“那就成全你们!”

  早先,巫捣衣进了内室。

  见巫知县正欠身咳嗽,她忙上前扶住:“父亲如何?”

  巫知县抬头:“捣衣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姑娘昨晚上就没怎么睡过,生生坐到了天明,本早就来了,只是听说那几位大人在,想必是有正事,所以不敢进来打扰。”跟随巫捣衣的那丫鬟小安说道。

  巫捣衣道:“多嘴。”

  小安道:“巡检司的大人们,还有那位杨太医都那么厉害,我就说姑娘不用担心,老爷一定没事的嘛。”笑着缓缓后退。

  巫知县叹了声,目光慈爱地看着巫捣衣:“我知道你必定为我的病操心,然而自打你母亲下世,在我病了这两年,早就看开了……你年纪轻轻地,又何必为了我劳神,要是也跟我似的害了这一身病,倒不好了。”

  巫捣衣柔声道:“父亲也不要太过于费心动神,身子只怕就好了。”

  “呵呵,”巫知县笑了两声:“我也想做个闲云野鹤,万事不关心,逍遥自在的……但谁叫入了仕途,守在这里呢?自然是在其位谋其政,尽心操持为要,总不能……留个骂名,遗臭万年。”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的眼中又掠过一丝暗沉。

  巫捣衣凝视着巫知县:“父亲自然清正忠直,只不过如今……朝廷多有弊政,皇上……”

  “住口!”巫知县睁大双眸,急忙喝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巫捣衣的唇动了动,垂头:“是女儿造次了。”

  “这种国家大事,岂容你多嘴的,”巫知县先说了这句,又将声音放的温和,缓缓道:“何况,朝廷如何,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置喙,我不过是个小小知县,就做好知县之责罢了。难不成因为天下昏聩,自己也就随之昏聩不明、随波逐流、什么也不管不理、甚至随之作恶起来了?若天下人都如此,那才是……混沌不良之世了,但相反,若天下人都能怀一份明正之心,那这世道仍旧能复归清流!”

  巫捣衣低着头,轻声道:“父亲……说的是。”

  只是巫知县责怪了女儿几句,又有些过意不去。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巫捣衣的手腕:“捣衣,我知道这些年,你照顾里外,实在辛苦了。你方才这么说,也无非是为我着想。”

  巫捣衣慢慢抬头:“父亲……”

  “只是你知道,为父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唉……”巫知县摇了摇头:“本来想看你跟宁振两个、终成眷属,或再能生个一子半女的,让我也有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一天,毕竟有他照看着你,我也放心,只是如今……不知道为父还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巫捣衣凝视着他,目光闪烁,眼角隐约有点微红。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一名嬷嬷走过来道:“小姐,大人的药送来了。”

  巫捣衣转头:“稍等片刻。”

  老嬷嬷目光幽沉,深深看了她一眼,缓步后退。

  巫捣衣垂眸,沉默片刻,竟对巫知县道:“素日,父亲总说喜欢听我的琵琶曲,说有抚神宁心之效,不如且让女儿再给父亲弹奏一首,想必配合药效,自然更佳。”

  巫知县这会儿哪里有心听琵琶,只不过怜惜巫捣衣一片至孝之心,不忍让她失望,于是说道:“也好。”

  于是巫捣衣回头命那丫鬟小安把自己的琵琶抱来,不多会儿,小丫头送了来,巫捣衣抱琵琶在手,慢慢调弦。

  巫知县望着她端坐跟前,容貌秀美,姿态端庄。

  他微微一笑,竟感慨说道:“当年你来海州,才只七八岁,小小瘦弱的娃儿,因为受惊过度呆呆怔怔的,跟我也不太亲近,现在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了,回头想想,真是叫人感慨岁月如梭。”

  巫捣衣正要挥手弹奏,听了这句,忽地又停了。

  “这么多年了,多亏有你陪伴,”巫知县靠在床壁上,喃喃出神,顷刻道:“有句话,为父从不曾跟你说过,现在也没什么了……当初是因为你的到来,才支撑着我活下去,不然的话,我也早就追随你母亲而去了。”

  巫捣衣的手有点发抖:“父亲……”

  知县的眼中隐隐有了泪光:“可惜你母亲故去的太早,否则咱们一家三口,该何等的其乐融融,可惜……天不从人愿。”

  巫捣衣咬唇,低下头。

  巫知县转头看向她,含笑问:“怎么不弹呢,是没想好弹什么?”

  “父亲……可有想听的曲子?”巫捣衣深深呼吸,勉强一笑。

  巫知县皱皱眉,寻思了会儿,目光转动,看向因为天阴落雨而光芒昏黄的窗纸,他思忖道:“明明是夏末,竟透出几分早秋之意了。”

  感慨了这句,巫知县念道:“红板桥头秋光暮。淡月映烟方煦。寒溪蘸碧,绕垂杨路。重分飞,携纤手、泪如雨。”

  迷神引。

  巫捣衣闭了闭双眼,探手拨弦,幽幽咽咽。

  ——波急隋堤远,片帆举。倏忽年华改,向期阻。

  巫知县阖了眸子,静静聆听。

  一声一声的琵琶音,好像直接敲打拨弄在人的心上,让他一时之间竟想起了当初少年之时,登科中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后来娶亲,同夫人之间又是何等的花前月下,恩爱难说。

  直到领命回乡,驻守海州,真真是“重分飞,携纤手,泪如雨”。

  而当初他跟夫人分别,又何尝不是“波急隋堤远,片帆举”。

  到如今,只有一句“倏忽年华改,向期阻”。

  真真是一字一调,入人心魂。

  院门口,俞星臣听着屋内传出的琵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