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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2 / 2)


  “您那天夜里跟奴才说过,纳喇家联合包衣势大, 内务府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连皇宫禁卫掌控在马佳氏手里也太久了。这其中端亲王与关尔佳氏亲近, 醇亲王与马佳府亲近, 若想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奴才受您教诲, 思忖着还是得从内部解决问题, 温水煮青蛙也得挑个与三家关系都不错的,才不会惊了鹭。”静嘉见皇帝有意试探,面上多了几分认真, 轻柔声儿不疾不徐送进人耳中。

  “可若由您来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总有那聪明的不是?”静嘉抿唇笑得更乖巧些,“奴才这些时日总忍不住想起过去,那时奴才想着挑女婿,您明明多次提点奴才,可如今马佳小公爷差事繁忙,纳喇小大人也得您提携,奴才要再看不懂您的意思,怎么敢当您手中的刀剑呢。”

  皇帝蓦地笑出来,浑身低沉的震动叫静嘉也跟着有些心神晃动,她悄悄抓住靠椅的扶手,感觉脸儿又有些燎原意思。

  “你是真懂朕的意思?”皇帝拉过她的手,仿佛漫不经心把玩着,可那小巧的手被抱在温热大手中,叫人心里发颤之余,更能感觉到无言的霸道,“说来听听。”

  “奴才与纳喇小大人并无男女私情,过去……是奴才卑劣,不过持着小时候算计的一点子恩惠挟恩图报罢了,万岁爷您也该知道的。”静嘉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瞬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奴才心里再清明不过,奴才是您的人,绝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不敢?”皇帝瞧着静嘉,越瞧越满意,嘴上却还是不肯轻饶,“若无中秋节的意外,你最不想成为的,就是朕的人吧?”

  宫里人精子不少,静嘉并不算是最聪明的,可她能够举一反三,就极为难得了。

  有时身为皇帝比臣子和奴才们更身不由己,就算是想做什么,也绝不能由他嘴里说出来,静嘉却从未理解错自己的意图。

  他确实有意纵容纳喇淮骏与静嘉联系,甚至由着纳喇淮骏因静嘉陷入宫中生出愧疚,以后成为静嘉的助力,越死心塌地越好。

  等时机合适时,他才能将那些阳奉阴违已经开始腐烂的根彻底拔起,也不至于闹得狗急跳墙。

  甚至鄂鲁他倒是没多想,若是静嘉有本事拉拢,他也乐见其成。

  可纵着静嘉努力往上爬是一回事儿,身为天下之主,在此之前,总要让这个聪明的小东西知道些分寸,也免得她叫人抓住把柄。

  感觉箍着自己的手越来越过分,静嘉耳朵又开始发烫,但语气还算镇定:“奴才若说想入后宫,那是欺君。您知道奴才的嫡母什么模样,奴才打小没别的盼想,就想着能生个孩子,亲手抚养大,叫他替奴才和宝赫享我们从不敢奢想的幸福。”

  皇上见她说着眼眶子发红,心止不住软了些,沉默下来,大清老祖宗们立下来的规矩,公主还好说,若是阿哥绝不可能由生母抚养,他也是……

  “那现在呢?”皇帝拇指轻轻抚过静嘉眼角,语气温柔了许多。

  静嘉乖顺靠在他身上:“虽然您说奴才蠢笨,可道理奴才还是懂的,不会作茧自缚,能成为万岁爷的人是奴才的福分,奴才现在满心肠都只想着对您更有用些。”

  “嗯……有用?那你耳朵红什么?”皇帝轻笑出声,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那小巧耳畔用唇轻轻摩挲,“若是你能生个公主,朕许你自己养着。”

  静嘉脑子哄得一声,差点没跳起来,当即就扭头着急说话:“奴才不是邀宠……唔。”

  她一扭头,那双正体味她耳畔温度的唇就擦过了她丰润翘起的唇,这让她忍不住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就加重了力道,叫她只能轻唔出声。

  出门前静嘉刚吃了几个奶饽饽,唇齿相依时,皇帝总觉得品到了香甜的奶味儿,这叫他浑身愈发燥热,还忍不住在心里笑,这小东西现在还喝奶?

  这二楼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时不时变幻着轻重不一的呼吸,连外头本来还刮着的风都停了,许是不好意思打扰这满室春色。

  待得静嘉快喘不过气来,皇帝这才肯将她放开,捏着她鼻子笑:“还不肯承认自己是个蠢笨的,怎么喘气儿都不记得了吗?”

  “万岁爷……”静嘉茫然张着有些胀痛的唇紧着吸了几口气,这才推着他有些着急,“您叫奴才下去吧,奴才还不能,不能……”

  见她急得说不出话,皇帝也没想就这么把事儿给办了,只还不肯放开香馥娇软,闭着眼睛压下心窝子里的火儿:“你可知如今大清最叫朕头疼的事体有几桩?”

  静嘉赶忙坐正摇了摇头,恭顺听着。

  “前面说过的三家且不说,京城外漕运是块肥肉,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漕运过去被关尔佳氏把控,去年朕才刚将林明辉放到了漕运总督位子上。”皇帝倒是依然躺得很放松,仿佛这会子静嘉不是后宫女子,他说得也不是前朝大事一般。

  对于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正和帝自认他能扶得起来,就能压得下去,既然静嘉有用,他并不拘泥于祖宗规矩。

  再说安塔拉氏并无能人,静嘉和安宝赫都是他一手提拔,将来若是他们姐弟兴风作浪,他自会在不破不立的过程中留下后手。

  见静嘉听得认真,他手不动声色揽上那把细腰,眯了眯眼:“再者除了漕运,还有海运,圣祖时候曾禁过海运,先帝时……需要银子,便又开了海禁,如今以直津、金杭和广州三地为主,其中金杭受漕运影响并不重视海运,倒是直津海运发达,直津总督乃是索绰罗达山,是福亲王的旗下奴才。”

  “最后一桩,便是北蒙和胡掳的虎视眈眈,西北驻军掌握在马佳氏手里,不过右位城守卫乃是朕的人伊尔根禄成。朕说这些,你能听明白多少?”

  静嘉紧着思忖,也不着急回答。

  索绰罗达山乃是敏嫔的父亲,所以她抱养了纳喇氏出身的仪贵人的孩子,福亲王是康太妃的儿子,这样可以保证敏嫔不敢对孩子动手。

  伊尔根禄成……是平嫔的哥哥,所以皇上让她生了二公主。

  至于去岁刚上任的漕运总督林明辉……好像是柔嫔的父亲。

  “对万岁爷来说,如今最重要的是银子还是兵权?”静嘉微微蹙眉歪着脑袋问。

  皇帝笑了,她问到了点子上:“外患暂且可以缓缓,可国库空虚总叫人心里没底。”

  静嘉懂了,她试探道:“您的意思,是柔嫔要受宠了?”

  皇帝没回答,只挑了挑眉,幽深的眸子扫过她唇瓣:“太后今天派人请朕去慈宁宫,该是说让你侍寝的事儿,朕借口忙着没去,可过两日还是要过去请安的。身为孝子,朕自是不好拂了皇额娘的心思,所以是安贵人要受宠了。”

  静嘉脸色蓦地红了,心里念着呸,却越来越跟坐在炭盆子上似的,总叫她觉得皮子发烫。

  她忍不住挪动,结果挪着挪着她就僵住了,跟兔子一样趁皇帝不注意,赶忙跳起身来,差点没摔出去。

  “奴才愚钝,今儿个万岁爷教诲许多,奴才先回去好好想想,等着听您的吩咐就是。”静嘉垂着头,只露出一双红得快滴血的耳朵,说完就蹲身告退。

  等静嘉兔子似的跑掉,皇帝瞧着昂首挺胸的地方,舌尖抵着下颚忍不住笑出来,这小东西也就在自个儿跟前狡猾得厉害,窝里横说得就是她,倒衬得他跟洪水猛兽差不离了。

  实则静嘉也没想太多,早晚是要侍寝的,她从来不是立牌坊的人。可万岁爷对她的厌弃还没揭过呢,现在可不是伺候万岁爷的好时候,这档子事儿没有敬事房记档是个死,记了档以后叫人发现也是个死,不跑她留着给皇上下酒吗?

  孙起行没多会子就进来了,瞧见那还勇猛的地方,忍不住嘿嘿笑:“万岁爷,要不今个儿叫罗总管早些过乾清宫?”

  “滚!多嘴多舌。”皇帝笑骂一声,拿起棋谱继续看起来,叫孙起行瞧着,可是比刚来望月阁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

  因此他也不介意被骂一句,笑眯眯躬身退出来。

  静嘉一回到丽景轩这才软了身子在条山炕上:“半夏快给我捶捶腿,这大冷的天儿,太累人了。”

  她在正和帝那儿根本不敢坐瓷实咯,一直掂着脚呢,比蹲福还累。

  再加上在皇上面前要小心谨慎,也不能如过去那般避如蛇蝎,既要拿捏好当奴才的本分,又要有宫妃嫔的模样,还要防着……咳咳,比伺候太后还累,起码伺候太后光说好话就成了,也不用连台转着唱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