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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士培错愕地望着她。

  孟晚霁端正坐着,一动不动,像等待着审判。

  孟士培心底里猛地生出心疼和懊恼。

  何至于此?

  一直以来,她都是用这样的心情被迫地接受相亲介绍的吗?

  他神色凝重了下去,半晌,很沉地叹了一口气,说:爸爸给你介绍对象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早日遇到喜欢的人,往后的人生,能多一个依靠,多一个人疼你爱你。

  我以为早一点,能够挑选的余地会更大一点。

  但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啊,我们老一辈是看不懂、看不透了。你要是自己真的还不想,真的还没准备好,那爸爸也不勉强你。

  他虽有失望,却没有强求,只以为孟晚霁是不喜欢相亲这个形式,又或者,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

  孟晚霁心口发涩,说:对不起。

  孟士培沉了脸:对不起什么?他皱眉: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只是有些失望。你这句对不起,倒让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孟晚霁眼睫颤动,不知所措。

  孟士培又生出怜爱。

  你啊。他叹了声,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这过分懂事内敛的性子,要是能和孟初阳那虎得不行的性子中和一下就好了。

  他没再多话,放过了这个话题,与她说起其他。

  九点半,孟士培要赶晚班的飞机出差,孟晚霁送他出门,而后也找了借口自己打车回学校。

  她从孟家的大宅里走出,庭院里带着寒意的清风迎面吹来,孟晚霁心有余悸,却依旧有一种跃出水面,喘过一口气的感觉。

  原来有的事,最难的是鼓起勇气。

  她向大门走去,手抓在衬衫领口上,想着盛槿书看她穿着旗袍的眼神,慢慢地解开了一颗扣子。

  步子渐走渐快,渐走渐轻盈。

  扬起的尘埃在风中起舞。

  第37章

  教师宿舍里,浴室门缝下透着昏暖的灯光,水流声淅淅沥沥。

  盛槿书在洗澡。

  孟晚霁注视着那一扇门,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沐浴露清香,自由后似有若无的空虚感与不安感忽然都消散殆尽。

  明明盛槿书也不该是让她多有安全感的人。

  眼神渐柔,她把从孟家带回来的手工糕点整盒挂在盛槿书卧室的门把手,转身回房。

  盛槿书裹着浴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对面孟晚霁房门下透着的光。

  笑意不由自主地爬上唇角,她擦着发往孟晚霁的房门走去。

  不过轻敲两下,房门便开了。

  孟晚霁依旧穿着整齐的衣服,立在门后,面容一如寻常。

  盛槿书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一下子又分辨不明。她与她闲话: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孟晚霁的眼神不可避免地从她胸前若隐若现的白皙扫过。她眼睫颤了一下,错开眼若无其事地说:有东西落下了。

  盛槿书没深究,她提醒:热水被我洗完了,你要洗的话等一会儿。

  孟晚霁淡淡:没关系。

  顿了顿,她问:不冷吗?浴袍不厚,她还穿得半敞不敞。

  盛槿书被她一问,觉出了冷意,笑道:是有点。她摸摸湿润的脊背,说:我先去吹头发。

  孟晚霁应:嗯。

  盛槿书知道按照孟晚霁的作息,吹完头发她们大概不会再碰面了。她提前说:晚安。

  孟晚霁颔首,安静几秒,忽然很轻地说了声:晚安。

  盛槿书第一次收到她这样的回应,顿时回头。

  孟晚霁的关门声比她动作更快地响起。

  盛槿书:

  半晌,她转回身继续往自己卧室走去,眼底笑意和兴味渐浓。

  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

  周六傍晚,天明气朗,孟晚霁应约与盛槿书共进晚餐。

  出发前,她在衣柜前挑衣服。

  大半柜子都是冷色调的衬衫、休闲裤,只有角落里堆放着几件盛槿书来后,她鬼使神差买下的时装。长指停留在买后还未穿过的v领飘带衬衫上,犹豫几秒,她还是选择了更平常的款式。

  不想太明显,给盛槿书太强的暗示。

  然而盛槿书玲珑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到了约定时间,几乎是一出卧室一打照面,盛槿书就发现了她今天好不一样。

  表情还是冷淡的表情,衣服还是寻常款式的衣服。可衬衫的扣子她打开了两颗,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高领打底,搭配下身白色的休闲西裤和肘间的长呢大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盛槿书除了那晚,鲜少在她身上见到的松弛感。

  像冷杉抖落了积雪。

  冷感又清新,禁欲又撩人。

  盛槿书眼波流转,惊艳不加掩饰。

  孟晚霁若无其事:走吧。

  盛槿书弯唇跟上,一边拿扔在置物盘里的车钥匙一边意有所指:小孟老师今天的大衣真好看。

  孟晚霁听得明白,唇角有弧度隐现,很快压下。

  你的也好看。她伸手拿包,波澜不惊。

  盛槿书轻声笑,没有在意她的不走心。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往楼下走。冬日傍晚的气温正宜人,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风徐徐,路静静,好不惬意。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在通往西门口的行道树旁晒太阳,盛槿书和孟晚霁都认出了是惯常在办公楼天井里的那只猫。

  盛槿书被吸引了注意力:它怎么跑这边来了?

  她靠边走,似乎想要过去逗猫。

  孟晚霁下意识提醒她:你不怕再被挠?

  盛槿书回眸看她一眼,很轻地咀嚼了一下再这个字眼。

  孟晚霁微僵。

  盛槿书莞尔,放过了她,只半蹲了身子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呢喃:感觉今天不会挠我了呢。

  她说得亲昵,孟晚霁听得耳热,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盛槿书靠近了猫咪。猫咪似乎认得她,并不害怕,依然故我地舔着自己的毛。盛槿书伸出指头试探性地在她脑门上摸了两下,猫没反应,她得偿所愿,开心地不住轻挠。

  孟晚霁神色放松下来。

  这么喜欢的猫的吗?这个念头刚闪过,盛槿书就回过头看她,问: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

  孟晚霁:她面无表情:你指哪方面?

  盛槿书逗她:比如现在。

  孟晚霁:?

  盛槿书说:面无表情吓唬我的时候就挺像的。话音刚落,猫咪像被摸得不耐烦了,猛一甩头,倏地就抬起了爪子。盛槿书警觉,条件反射地收手,猫爪拍空了。

  但她蹲着,动作太大,又穿着高跟,猛一后退,鞋跟踩到了自己的风衣,差点摔了个屁股蹲不算,风衣还嘶啦一声踩破了。

  孟晚霁急忙往她身后进了一步,用腿抵住了她的后背。

  盛槿书身子稳住了,笑却笑不出来了。

  猫咪耀武扬威地哈她,朝她逼近。

  盛槿书连忙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