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5 不败的赌徒和失败的承包人(1 / 2)
“最强人类”口中的赌运——与本次任务的关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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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赌博时有流势之说吗?”
“没有。”
哀川润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佐佐沙咲的问题——地点是哀川润最近扎根的酒店房间。
哀川润在全国都有所谓秘密根据地的私有住所,但是最近因为一点点工作上的麻烦(姑且不提她的工作本身就是个麻烦),所有隐蔽住所都处于覆灭状态,她暂时过着辗转于各种酒店的日子。
常与危机相伴的她以前甚至被说作“哀川润所到之处无不崩塌”,因此省会虽然居无定所,但反而很少像现在这样留宿普通旅店……顺带一提,住的并不是什么套房,而是普通标间。
(虽说这人并没有手头紧张……而且生活方式也相当华丽,但生活本身却格外简朴呢。)
佐佐想着这些,重复了一遍哀川润的速答。
“没有、吗。”
听她这么说,倒是觉得确实如此,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些意外。
“嗯,没有,绝对没有。”
哀川润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套装,姿态粗鲁地横躺在床上,说道。
“这种东西,不可能有吧。幸运和不幸都是偶然的产物,有的只是无情的概率罢了。”
“…………”
是问法不对,佐佐反省着。
若佐佐想让话题朝着自己所期望的发展,就应该问“赌博时是没有流势的吧”——若这么问,哀川润一定会回答:“肯定有吧,你说什么呢,概率?谁知道这种高端的东西啊。”
这人性格直率但相当扭曲……或者只是单纯以调戏佐佐为乐吧。
“话说,这关系到如何定义赌博吧——‘掷硬币连续十次正面朝上,所以下次应该也是正面’、‘这就是正面朝上的流势’,这种只不过是带有希望的观测罢了。”
“但是,实际上——”
佐佐说道。
总之,哀川润似乎只是不想对佐佐所说的话表示同意,所以佐佐故意对她说了些理所当然的话。
“但是,有时会亲身感受到胜负的趋向或走势吧?”
“这个,若是体育运动的话,确实感受过——也就是某方掌握了局势发展的主导权……若把流势换成‘潮流’的话,也就是坊间的流行是由广告公司创造的,类似这种感觉吗?”
“不,不是这种感觉……就是,搭上命运之流的感觉?用最近的流行语来说的话就是——”
佐佐说到“用最近的流行语来说的话——”便语塞了,并不是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在哀川润面前用这种表达会显得有点愚蠢。
但是仔细想来,如此符合这句话的人也屈指可数吧——
“——是想说‘拥有’吗。”
“拥有什么啊。”
“运气啊……幸运啊……总之就是保证好运的‘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啊。”
哀川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低声说道——总之没有看着佐佐。似乎很无聊,非常无聊。
虽说正同时“处理”着几份工作的她并不会这么觉得,但或许是因为格外疲惫吧。
那么,占用这休息时间的佐佐完全成了个不识相的家伙……佐佐开始反省,但又突然意识到。
佐佐本来就是被叫来的。
“在我看来,赢的家伙只是赢了该赢的……输的家伙只是输了该输的。由于准备太周到了,所以看上去赢个不停吧,做法各有不同呢,我在赢的时候有赢的理由,输的时候有输的理由,从来没有过该赢的时候输了,该输的时候赢了哦。”
“所谓的拥有其实是‘拥有实力’吗?但是,决胜负时技巧实力不就是附属品吗?被运气和偶然支配……若能与那运气和偶然为伴,便能胜利。这不就是‘搭上了流势’吗?”
“运气和偶然……能够利用这运气和偶然或者能准确应对运气和偶然的人便能成为胜者吧?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经常背道而驰,所以不是很明白……”
“…………”
佐佐想着这个人似乎最讨厌偶然的胜利了。这人尽管“拥有(运气)”,但也会毅然丢弃。
佐佐这种一本正经的人偶尔会对这份大胆,或者说对这份极端感到憧憬,但是,说到底只是“偶尔”罢了,佐佐非常清楚,非常明白,不能任凭份这憧憬左右自己。
哀川润有时甚至不在乎输赢,这种生存方式看似大胆自由,实际上也具有毁灭性。
哪里是自我破坏,简直是自杀。
至少与创造无缘。
若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永远不死的、无敌的哀川润——甚至被称为人类最强承包人的哀川润实际上极其脆弱。
或许言过其实了,但是,就算她明天突然曝尸荒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或许只有佐佐是这么看待哀川润的,但是佐佐也不过是最近才这么认为的。
至少难以想象。
哀川润不做承包人,作为一个人类过上极其普通的家庭生活——
“我的手气基本上很差的。”
“啊啊……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呢,是指关键时刻会抽到鬼牌的类型吗……”
她跟瘟神附体般运气极差。不过,不管运气好坏,能超越哀川润人生的只有哀川润自己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或许只有拥有颠覆命运之力的人才会被称作强者……这样的话不管有没有流势都跟胜败无关呢。”
“不过从结果来看,作为普通的评价,还是有‘好运’‘坏运’之分吧。善于雨天踢球的球队正要进行重要的比赛之时正好下起雨来,这时可以说‘运气好’吧。但是,这只是偶然罢了。”
“虽说如此……不,总觉得有什么不同呢。”
“恩?哈哈,话说,你所说的是那个吧,佐佐。是否存在那理论无法解释的‘流势’?”
“理论无法解释……是呢,或许的确如此,只能用偶然来解释。但是,在这世上不是有很多难以言喻的幸运和奇迹吗。我对于这些……”
“幸运和奇迹之所以发生只是概率的问题罢了,正因为过去从不间断地反复进行着无数次试验,所以一定概率上出现了一颗地球……但是宇宙中存不存在外星人就另当别论了。
哀川润的意思是——发生过奇迹并不代表会频繁发生奇迹。
佐佐觉得这人相当怪异。
明明她自己就曾无数次实现看似不可能的奇迹——佐佐想着。
可是,一般人绝对不会进行无数次试验,就哀川润来说,正是因为自己不断反复进行着这种程度的试验,所以才能“实现奇迹”。
普通的人类无法到达引发奇迹的阶段——反过来说,对于能够引发所谓奇迹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日常之事罢了。
而且中一等奖的人基本上都是批量购买奖券的……
看似偶然实为必然。
胜者赢该赢的——败者输该输的……
虽然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不,并不是想说这些。
应该。
“虽说失败有理由而胜利没理由,但这不可能吧。我觉得,奇迹之类‘人类智慧所不及之物’说到底都是源于放弃思考。”
“大概是这样吧——应该说,基本上都是这样吧。”
佐佐说道。
此处开始进入正题。
“话说刚才你举了抛硬币的例子……如果存在一个能连续猜中一百次硬币正反的人,不也能称作奇迹吗?”
“……若果没有作假的话。”
哀川润稍微考虑了会儿,说道。
“如果存在连续一百次猜中的‘必然’,那大概是用了假硬币吧——但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恩,不是这么回事——”
感觉上。
就是这么说的。
“总觉得知道接下来会是正面还是反面——据说就是这种感觉吧。”
“据说啊。实际存在的人吗。“
“是啊。”
佐佐点点头。
“‘他’——是个能在赌场上看出流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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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先不说名字,暂且假设他叫‘掌控者(Controller)’好了,因为他在同伴间的俗称跟这个差不多——不对,因为他没有同伴,反倒被对手取了这样的名讳。”
“‘掌控者’啊。”
很合适啊。哀川润说道。
她仍旧面向天花板,并未对这个话题显露出多大兴趣。
太难以捉摸了。
一开始就显得没兴趣,看来这次不会有成果呢。佐佐尽管这么想着,但毕竟是自己起的话题,于是继续道。
有句话叫做聊胜于无嘛。
“‘掌控者’姑且是日本人,但是这人在赌场上名驰海外——但也可以说是恶名昭著。叫做High Roller还算好听,实际上他一直赢一直赢,不断给各处的赌场带来毁灭性的的破坏……在庄家看来,简直是个死神般的人物。”
“……什么是High Roller?”
哀川润问了个相当离题的问题。
佐佐并不认为哀川润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这个问题只是个社交辞令,姑且代替附和。
就算如此,也相当偏题。
“所谓的High Roller就是赌场的常客,也可以说在赌博上挥金如土的客人……而实际上就是这群人支撑着赌场,正因为如此,赌场方面才会给High Roller们提供各种服务……怎么说呢,‘他’之所以超越‘High Roller’而被称作‘Controller’是因为赌场完全没有获益。”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他从未在赌场上输过——对赌场来说不会输的赌徒简直就是大灾大难。
“不败的男人呢——让我想起了过去一个老头子,六何我树丸……但是感觉在那家伙和这家伙身上,‘胜负’的意义并不相同……”
“?什么意思?”
“我树丸老先生的胜利是有充足理由的——关键是,他是那种会累积理由的家伙。不管他嘴上说什么。但是这个‘掌控者’并没有理由,总之,就是不明所以,光靠流势和运气取胜吧?”
也就是说——并未出老千。
哀川润说道。
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个让人怀念的名字,她的话有点多了起来。这么下去,或许能勾起些什么,无理的传唤也有其相应的价值了。
“是啊,从赌场方面来看,怀疑连胜的客人出老千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完全没有此种迹象。”
“虽然迹象这个词有些暧昧,不过正规的赌场无法作假。我也弄垮过几家赌场,不过,只是采取正面攻击,这里所谓的正面攻击并不是指上阵赌博,而是用物理攻击破坏赌场的意思。”
“…………”
真是拥有些过分华丽的奇闻异事。
完全不想细听。
“‘他’的话。”
半是无视哀川润,佐佐勉强继续话题。
“‘他’的话,实际上不至于搞垮赌场——不管从物理意义上,还是从金钱意义上。在此之前,就被出禁了。”
“出禁?”
“出入禁止……出禁。”
明明自己就被各种地方这么对待,竟然还装糊涂。佐佐对如此提问的哀川润解释道。
“关键是被驱逐了。过强的赌徒会被厌弃呢。据说真正实力强劲的赌徒都是赢得适度的人……若让不懂装懂的我来说的话。”
“不懂装懂的事情尽情说就好——但是,正如你所说呢。我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很伤脑筋,不过,能够掌控胜败的人到头来都是活到最后的人呢,也就是说只在想赢的时候赢,其他时候都暂时输着吗……”
“你也不行吗?”
“不行哦。就算勉强能做到在极其不想输的时候不输,但在不想赢的时候还是经常会赢……尽管那家伙被叫做‘掌控者’,但并不能操控胜负吧?”
如果能做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被赌场禁止出入了——哀川润说道。
的确如此。
他能掌控的并不是胜败,而是命运、偶然——奇迹等虚无缥缈的东西。
虽然在佐佐看来这样更恐怖,但哀川润的想法截然相反。
这是价值观不同。
“——不过在我看来,说这家伙能掌控运势也不可轻信。都是周围人这么传言的,本人并没有这么说吧?”
“说法确实有些夸张了,但是,世界各地的赌场都因为他而受到损失倒是真事……而且,现在连生命都要受到威胁了。”
佐佐省略了很多细节,硬是把时间线拉回到现代。
“就在前几天,他回国了了。”
“回国。”
哀川润笑道。
“选择故国作为逃亡地,真事讽刺呢——而且,在日本,赌博是犯法的。”
“…………”
“总之,保持常胜然后隐退吗。真好笑——但是,做了那么多还没被杀掉,感觉真是赢了。换句话说,作为赌徒,保持常胜然后隐退才是完美的‘结局’吧。”
真羡慕啊,她说道,表情并未显得多么羡慕。
“在这层意义上或许可以说‘掌控者’君出色地掌控了胜负成败呢。”
“不,润小姐——就是这一点让人困扰。”
“啊?什么啊,你在困扰?”
这样的话就早点说啊,哀川润总算起身了——就她听到佐佐说困扰后做出可以称作反应的反应来看,佐佐或许应该感激两人之间的友情,但是,恐怕她只是对佐佐的烦恼源头有所反应罢了。
因为哀川润喜欢麻烦事。
而且并不是像名侦探那样喜欢解决麻烦,或者喜欢防范麻烦于未然,她酷爱投身麻烦之中,是个货真价实的冒险家。
“有多困扰啊,说吧说吧,告诉我。”
看上去很开心。
开心地让人冒火。
“该怎么说呢……具体来说,困扰的不是我。”
“诶——这算什么啊。”
哀川润虽然没有再次躺回去,却阴沉着脸,一脸扫兴。
她想要愤怒地说“把我当什么啊”,但是,一想到佐佐把哀川润当什么后,便发现此时此刻两人彼此彼此。
“困扰的是国家吧。”
“国家?话题太大了,已经到了国家的程度了吗。”
“说是国家的程度,倒有些不同……虽说赌博在日本是违法的,但是日本也有许多国家承认的赌钱方式哦?”
“啊啊——这么说来,的确。”
哀川润一副没有想到这点般的表情,点点头。她大概并不熟悉那些合法、或所谓健全的赌场。
哀川润和佐佐对话时,经常装傻。说来,虽然她经常装作无知,但现在或许是真的没有想到吧。
“赌马、赌车以及赌舰?大概就是类似的吧。”
“对……还有赌球。虽然在人对人面对面的意义上偏离了赌博的定义,但是这是种类似‘飞苍蝇’的赌博方式。”(注:飞苍蝇是上海麻将里围观群众赌谁胜的一种说法,意思比较相近)
“总之,如果把彩票之类的也包括在内考虑,国家是禁止亲自决胜负一类的赌博吧。暂且不提彩票,赌马、赌车、赌艇以及赌球在积累数据后能够预测一点,所以并没有排除自身因素……但是,某种程度上还是听天由命……不,应该是听他人由命了。”
“这一点。正是这一点。”
佐佐说道。
“国家很害怕哦,害怕‘掌控者’来国家承认的赌场捣乱——”
“…………”
哀川润沉默了。
原以为她是在脑中反复体会佐佐的话,但似乎并不是如此,这期间她只是在发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