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食死(1 / 2)
杀人鬼调查
姓名。
『不二由』
杀过人吗?
『杀过。』
你为什么杀人?
『复仇。』
还记得至今为止杀了多杀人吗?
『两个。』
还记得杀的第一个人吗?
『杀掉一对夫妻。先杀妻子,后杀丈夫。深深记在心中,无法忘怀。』
认为不能杀人吗?
『是的。』
为什么呢?
『没必要回答。不能杀人。就算是为了吃,这种行为也不能原谅。』
怎么认为出自己以外的杀手?
『最讨厌了。』
怎么认为自己?
『最讨厌了。』
感谢配合。
『啊,由先生不写也没关系哦。因为你不是杀人鬼。』
『……是这样啊。失败失败。』
我没有给黄泉路看写着真实想法的问卷调查,便丢掉了。
「不快点就丢下你咯,灰奈。」
「啊啊!喂,等等、等等啊!我说由君啊!」
望着艰难地整理着行李的灰奈,我哎呀哎呀地叹着气。我把就算装了赃物也还有空间的包放在地板上,自己坐在床上。
过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中午。差不多就要到来接我们的时间了。
「…………」
忽然,我想起了昨天的惨剧。
昨天死了三个人。森原可鸣。百桃雄雄男。百桃雌雌女。
硬是要归入事件中的话
第四桩事件 被害者 百桃雄雄男 犯人 森原可鸣
第五桩事件 被害者 百桃雌雌女 犯人 同上(自杀)
第六桩事件 被害者 森原可鸣 犯人 亚樱玖类
就只能这么总结了。
要说的话,这次尽是不像样的事件。
首先作为助手的灰奈比侦探先发现犯人。不合格的助手。
犯人……恩——虽然犯人有很多,但是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不合格的犯人。忘记凶器,现行犯,总之,发生的事件本身不足以称为神秘事件,而且谜题简单、陈腐、无聊,尽是不合格的杀人事件。
嘛,我作为一个不合格的侦探,也没有资格这么说。
顺带一提,三个人的尸体和黄泉路那时一样,让灰奈挑了喜欢的部位,美滋滋地吃掉了。浪费尸体太可惜了。
这时,传来咚咚敲门的声音。说完「请进」,赛兰特便走了进来。
「呀,来接我们的车到了,不过还没准备完吗?」
「我没关系……不过灰奈。」
我瞥了一眼旁边。
「好嘞!整理完了——!」
灰奈开心得挥起手臂表示胜利。似乎因为胡乱填塞,双肩包比来的时候要大上几倍。眼看着拉链就要弹开了。
「……嘛,算了。好了,走吧,灰奈。」
「是奈!」
途中,与安会和,四人一起走在宅邸的走廊里。
就这样要和这座宅邸告别了吗。这么想来有些寂寞……当然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早就想快点回去了。
我们到达玄关,发现玖类在那里。似乎是是来送行的。
「哟。」
他举起一只手,爽朗地打招呼。但是,一发现安,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安也同样。似乎前天的事情还留有后遗症。
「哼!我先走了了!」
这么说着,安独自走出玄关。赛兰特也慌忙跟上去,走到一半回过头来,说道。
「那么,玖类君,那件事请考虑下吧。」
于是便关上了门。
「那件事?」
我问道,玖类觉得麻烦似的挠挠头。
「赛兰特那家伙邀请我当杀手。」
选拔人才吗。确实很适合玖类呢。
「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呢。」
玖类摆弄着亮丽的黑发,暧昧地回答道。
「话说,玖类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稍微有些无法想象。
「不,什么都没做。」
「诶……那么生活费呢?」
「爸妈寄给我的。」
「…………」
没用的人。不,虽然我也没法这么说别人。这个人也很糟糕呢。
又是NEET又是宅男又是杀人鬼……真是个只有外表的男人。
「那么,差不多要走了。承蒙关照。」
「由君也是,受你关照了!」
互相友好地低下头。玖类温柔地、美丽地笑着,甩过手来。
「会给你写邮件的。」
让人意外,或许他是个寂寞的人。
走出玄关,看见前方约两百米处有两辆加长豪华轿车。其中的一辆——安和赛兰特乘的成正慢慢发车。
啊啊,还没跟那两个人告别呢。嘛,算了。
我和灰奈两个人走在和来这个宅邸时相反的道路上。
走到一半。
「啊!有东西忘了!」
灰奈大喊道。真是的,这个女人……
「抱歉,由君,你先去吧——」
刚说完,灰奈便转过身去,跑向宅邸。
没办法,我只能一个人前进。
剩下的加长豪华轿车前站了一个男人。
「好久不见。」
他微笑着这么说道。这个男人是送我们来这个宅邸的司机,是个言谈举止温和,眼睛细长的男人。
「你好,这次也拜托您了。」
然后我告诉他灰奈忘了东西会迟点到。
「明白了。」
司机小声地苦笑着。
「……你是——」
我问出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顾虑所以没问。
「为什么一副黑白装扮子?」
我再次看向男人。
乌黑秀丽的黑发。骨头般白皙的肌肤。一笑便会眯成线的眼睛。
黑色的气场缠绕全身,是个容貌相当骇人的男人。
「因为好看。呵呵呵。」
黑衣男人说道。
「说晚了。我叫黄泉路。很熟悉的名字吧。」
「诶。那么,也就是说宅邸里的那个黄泉路是假货吗。」
「是的,是个假冒我又十分粗心大意的家伙。」
站着说话有点累,于是我和黄泉路(真)乘上车。通过镜子我看着他细细的眼睛,交谈着。
「我基本上不会起『食用杀人』啊『不杀杀人』啊这种毫无品位的别名。灰奈的话叫『食王』……不叫『吞食王』比较好。」
……不,才不是。
「哎呀,为什么这幅表情?话说,由先生,要是你会取怎样的别名呢?」
「就算突然这么说……那个,灰奈的话『订单很多的料理店』(DYING KITCHEN)之类的?
「……!」
不,别佩服我。别做出,对这种品位感到佩服的表情啊。别打响指啊。
自杀屋黄泉路。
和宅邸中的假货不同,性格真的又有趣又令人意外。
「话说,由先生,看上去不怎么惊讶呢。反应平淡很无聊的。」
「不,非常惊讶。」
虽然我这么说,但老实说不怎么惊讶。虽然对司机是自杀屋黄泉路这件事感到惊讶,但是关于那个宅邸中的他是假货,与其说惊愕,不如说是完全能够接受。
「嘛,因为总觉得是假的。」
「哎呀,是这样吗。」
「要说是假货呢还是小喽啰呢。来接我们的黄泉路先生……就是黄泉路先生你吧。那么,就叫做是黄泉路(伪)吧。」
「黄泉路(笑)也可以。」
「……不,就说成黄泉路(伪)吧。」
这个人真的很幽默。紧张感似乎消失了。
「黄泉路(伪)声称举办OFF会才召集杀人鬼们。似乎说是想和我们加深交流,但是,他却一直窝在屋子里。」
简直就像害怕杀人鬼。
就算用监视器监视比较有趣,黄泉路(伪)的举动太过小喽啰了。
「委托赛兰特先生这件事也很奇怪。真的是业界最强的男人的话,应该全都由自己来做。就算对手是安小姐,真家伙的话——你的话,应该能简单应付吧?」
「呵呵呵,会怎样呢?安小姐也很强呢。」
「……你真的和安小姐是朋友?」
「是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说着些一点都不难为情的话。原来如此呢。
——自杀屋的黄泉路是我的朋友,但是在这个宅邸举办什么OFF会的家伙才不是朋友。
安的话语不需要深层解读,就是表面意思吧。
回想起来,赛兰特也说过许多意味深长的话。『在这个宅邸无法目睹自杀屋黄泉路的实力』等。
「在那个宅邸中,知道自杀屋是假货的人只有安小姐和赛兰特先生吗。」
「正是如此。据说黄泉路(爆)为了让别人认为他是真的,才委托赛兰特先生的。关于榴莲小姐……」
「榴莲小姐?」
「啊啊,失礼了。『榴莲』是安小姐的昵称。呵呵呵,虽然这么称呼她她会暴怒的。」
肯定会生气吧。
「前些日子,某个朋友给她起的。与其说是昵称,不如说是脑内标记,总之从那次以来我都叫她榴莲小姐。话说,那个榴莲,是我派来的。」
「派来?」
「我得知有个家伙冒充我,就把叫做椋鸟安的天灾当作礼物送给他咯。榴莲小姐的话,会随手破坏掉一切吧,不过还是被赛兰特先生压制了。嘛,没有做出『请随便玩』吧的指示,也是我的错把。」
我也觉得指示暧昧,不过,考虑到安的特性的话,也不是不明白。
「那么……那个黄泉路(伪)到底是谁呢?」
「是牙鸟州一。」
牙鸟州一。
牙鸟财团的长男,这个宅邸原来的主人……恩?原来?啊啊,原来如此。
所有一切都是牙鸟州一的自导自演。
谎称自己是黄泉路,在自己的宅邸安装监视器,利用牙鸟财团的力量调查杀人鬼,为了保护自己而雇佣杀手,雇佣作为食饵的女仆,将杀人鬼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
「冒充黄泉路先生是要利用你的名声,给杀人鬼们压力吗?」
「正是如此。」
「那么动机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有钱人的奇特嗜好?」
「关于这点,直到刚才知道。从赛兰特先生那听说了很多。」
原来赛兰特和自杀屋真的是工作伙伴。
呼。我和灰奈在玩侦探游戏期间,那个杀手各种暗中活动。
「在此之前,先来说明娱乐活动的内容吧。」
黄泉路窃笑着说道。
「那个宅邸的主人进行所谓的死亡游戏。」
「死亡游戏……?」
「是的,宅邸的餐厅中进行过大规模改造,似乎旋动一个按钮后会出现铁格子,然后变成牢笼。」
「牢笼……」
「就是牢笼。连亚樱玖类先生的力量都无法破坏。是特制的牢笼。黄泉路(泣)想把你们关在笼子里,『只让活到最后的一个人出去』,嘛,反正想做些很平常的事情。」
「……大逃杀之类的」
黄泉路带着苦笑的意味说道,但是我完全笑不出来。背上升起寒意,胸中涌起已经过去的危机感,稍微有点滑稽。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差点被杀掉。
「至少待一周似乎只是为了让所有人到齐的而定下的规定呢。」
「……这么说来,由莉莉小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吗……不,但是,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想杀掉杀人鬼的话,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吧。因为我们一直吃着对方准备的饭。」
「并不是想杀。硬是要说的话,是想消遣吧。像是游戏的感觉。这只是我的推测。」
「所谓的游戏。」
「无法接受?」
「…………」
「作为牙鸟财团的长男,自由自在的他厌倦了过于一帆风顺的人生吧。过于习惯立于人上了。」
所以,这次想立于鬼之上。
想要支配杀人鬼。
这么说着,自杀屋露出有些癫狂的笑容。
「……这个动机你自己能够接受吗,黄泉路先生。」
「恩。我就玩过好几次类似的死亡游戏,非常好玩哦?」
玩过啊。竟然说得如此坦率。
「不过,由先生。你也应该能够理解牙鸟州一的心情吧?」
视线和声音黏着起来。
「不是干得非常出色吗。三个杀人鬼都被你杀掉了。」
「你误解了。没有一个是我亲自下手了。」
「但是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不是吗?」
「那是。」
嘛,的确。
「由先生。你做的事正是牙鸟州一想做的事哦。」
立于鬼之上,支配杀人鬼。
「……评价过高啦。我并不是如此了不起的家伙。只是,很好地诱导了所有人。」
「不叫做支配应该叫做什么呢。呵呵呵。赛兰特先生对你的评价相当高呢……说成害怕更合适。」
「……」
「牙鸟州一如果没有借我的名义是无法做到的。而且, “壮”志未酬便倒下了。就算狐假虎威也不过是只狐狸。但是,由先生。你用你自己的名字,完成得比他更好。」
透过镜子,黑色的眼睛捕捉到我。
「如何,立于鬼之上的感觉?」
昨天的惨剧。支配所有杀人鬼的——嘉年华。
一切都如计划发展,甚至有谁会觉得滑稽吧。
我感受到了世界在自己掌上转动的感觉。
那是孕育出危机和惊险的陶醉感。连对神都没有的兴奋感。
那时自己的感觉确实棒极了。
「……真无聊,我已经受够那种冒险了。」
我轻轻叹气,自嘲般笑道。
「真是的……去你的OFF会。」
「让你感到相当不快呢。仅仅是OFF会!」
……是个不太无聊的笑话呢。喂。
不,但是,不能就这么放松下来。和那个宅邸里的假货不同,这个男人是货真价实的自杀屋黄泉路。在黑道界最强的男人。
刚才无聊的俏皮话和滑稽的言行很可能都是为了让我放下警惕心。
「请、请别误会!刚才是为了让你放下警惕心才故意说些不无聊的噱头!」
……怎么办。
好像已经放下警惕心了。
「那么,先把玩笑放在一边吧。」
黄泉路若无其事般说道。
「其实呢,我很早就知道灰奈的存在。所以成为你们的司机,负责接送你们。」
「知道我们?」
「我对只能吃人类这种特异体质的少女很感兴趣。可以说,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真的很有兴趣。」
「……啊啊,原来如此,你的目标是灰奈吗……」
糟了,这个男人是敌人吗。
我紧张起来,而黄泉路轻轻摇摇头。
「请别误会。我并不准备加害灰奈小姐哦。只是以兴趣为主。所以,我想问由先生一个问题。」
他用闲聊般地语气说出那个问题。
「你讨厌你的恋人吗?」
视野摇晃了一下。舌根突然干燥起来,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为、为什么。」
「因为由先生不帮灰奈小姐拿行李哦。」
「……诶?」
「四天前,我带你们来到这个宅邸时,由先生虽然拿着简单的行李,看上去很重的包却让女朋友来拿。然后,今天也是呢。」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