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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2 / 2)

  薛老三不打算讨价还价了,反正这一刀是吃定了,没得再让人笑话。

  薛老三心中憋闷,语气难免激烈,不过无论谁被狠宰一刀,怕也会是此等情状吧。对此,周明方当然清楚,对薛老三没有继续讨价还价,而是干脆利落的引颈就戮,他心里反而生出几分赞赏:拿得起,放得下,不失丈夫本色。

  “怎么,吃火药啦,还是觉得亏得慌。”周明方笑眯眯地道。

  薛向道:“您老对我就被打倒,在踏一万脚了吧,得,拜托您老麻溜儿地把钱付了,县里等米下锅呢。”

  细说来,对这事儿,薛向是真不怨恨周明方,只不过心里憋屈罢了,毕竟谁掌握这么个穷地方,也得精打细算,施谋耍术,此乃正理也!

  周明方笑道:“急什么,这么多钱,你当我整天背着不成,我开条子,下午上班时间,你去财政局领吧。”

  “什么,还要去财政局?”

  薛向脑门儿开始冒冷汗,他原以为周明方像开支票那样,写着支票给自己就打发了,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啊。

  要说薛老三脑袋冒汗,也非是没道理,因为他太清楚下面那帮具体办事人儿的德性了,即使这位至正处的地区财政局局长,怕也是难免雁过拔毛的脾性啊!

  却说薛向担心的果然不错,或者说,他这担心担得还小了,花原地区财政局的姜局长哪里是雁过拔毛,压根儿就不给薛向见面的机会,想想也是,这薛老三要到财政局领取四十万的巨款,任谁都不开心,除非他薛某人愿意让人家姜局长拔毛,不,扒皮!

  要说薛向又不是官场新丁,自然知道这姜局长不见自己,是何意,无非是摆姿态,讲条件,要高价。当然,薛向相信,自个儿若真横下心来,一毛不拔,这四十万照样能如数到手,毕竟这是周明方亲手批的条子,姜局长也没胆儿不办。可得罪了这姜局长,先不说以后萧山县再朝花原打秋风的难度倍增,便是今次拿回这四十万,怕也是周折多多,耗时漫长。而现下,萧山县正如大旱望云霓,襁褓婴孩嗷嗷待哺,姜局长拖得起,他薛县长却是万万拖不起。

  既然拖不起就得想办法,姜局长不见他薛某人,他薛某人得想办法见姜局长,这硬生生地打上门怕是不成,求告周明方更是下下之策,那唯一的办法便是熟人引见。

  第一百三十七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说起熟人,薛某人在辽东省省府,或许有几个,毕竟薛安远的老战友、老将军李铁山避居于彼,虽然老爷子在军界影响力日渐衰微,在政界也无甚作为,只挂了辽东省人大副主任这个虚职,可老爷子令人仰望的资历,和高不可攀的开国元勋的身份,足以让老爷子在辽东省不买任何人的面子,而老爷子两子一婿也活跃在辽东省府的政坛,虽然官爵不显,用好了也是一大臂助。

  退一万步说,即便李铁山一家助力衰微,他薛某人好歹和省委组织部部长冯京有过数面之缘,这位冯部长还曾亲自开车在李铁山家门外,等候过他薛某人这小小的副县长。当时,薛向还以为冯京窥破了自家身份,似有所求,可这八九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那边再没了丝毫动静儿,不知是何道理。可不管怎样,冯京那日能屈尊以待,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若眼下讨款之事,是在辽东省府辽阳,想必就没这么困难,可偏偏事发花原,而他薛某人在花原可谓是相识无一人,便是那日从辽东下到萧山县,也未曾见着过花原地委的领导,这叫薛向如何找寻熟人,来打通和姜局长之间的联系,难不成真的要再去找周明方。

  薛向暗自挠头,心中愈见气闷,想他薛某人纵横四九城,便是四九城的超级衙内江朝天、时剑飞、吴公子几位,在他薛某人手下也是连连吃瘪。可眼下一个小小的财政局长,就把自己给拿住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县官不如现管,有些时候,有些地方,还真是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薛向越想越闷,忽然后悔此次来花原,没带上人来。即便带上县府办主任田伯光,想必也不至于窘迫若斯,以他几十年的本土宦龄,想必在花原不会没有丝毫关系网吧。一念至此,薛向便在花原财政局对面的大街上,寻起了有电话的地方。

  西行百余步,一家门帘颇大,装饰体面的餐厅映入了眼帘。瞧这规模,里面必有电话,薛向推开玻璃门,直奔柜台,未行几步,忽然。身后响起了招呼声:“咦,薛老弟,是薛向薛老弟么。”

  “那声浑厚,必是中年男子所发,声音带着惊疑和不确定。如此近距离,都不敢确认自己,显非熟捻之人。”眨眼间,薛向心里便浮出如数想法,未几,转头一看。一个白脸富态的干部模样中年笑着走来,看那人模样,无比熟悉,必是相熟之人,可薛向无论如何记不起那人名字,更记不得他是何身份。

  此刻,薛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着急。欢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愁在花原找不着熟人,眼前竟跳出一个;着急的是,连这熟人的姓名都忘了,人家知道了,岂不会怪自己失礼,这交情还怎么攀得下去。

  要说薛向生着个七窍玲珑心,眨眼间,便有了主意,但见他脸上堆起如花的笑容,大步朝那白脸迎去,老远就伸出了手,及至近前,一把扯住那白脸的手,笑道:“是你老兄啊,多日不见,你起色倒是越发得好了,不过,老弟我可得说你几句,我在萧山这许久时间,也不见你去看我,看来是没把老弟当朋友啊。”

  果然,那白脸也抓紧了薛向的大手,脸上现出欢喜来:“看你老弟说的,你孙老哥岂是那样的人,你也知道组织部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都是纷杂而扰,让人头疼得狠,我整天忙得四脚朝天,怠慢老弟了,再说,萧山县的情况,我也知道,条件艰苦,你老弟在那儿也不容易,老哥我怎好无故相扰啊!”

  那白脸话至此处,薛向哪里还想不起他是哪位,正是那日他从辽东下到花原,花原派出送他前去萧山县上任的地委组织部副部长孙铁应。薛向暗骂了句自己粗心大意,连如此重要的人物,也给忘了。

  要说其实也无怪薛向健忘,实乃是这位孙部长和他相处不过半日,虽然在去萧山的路上有过一番交谈,可那日天热,薛向心思全在给拖油瓶小家伙消暑降温上,因此便根本未在这位孙部长身上瞩目。眼下,能有眼熟之感,只怕还是薛老三记忆力超群的结果。

  话说回来,既然这薛向都不识得孙铁应了,那孙铁应为何还记得薛向,岂不怪哉?不怪!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记住某人。要说这孙铁应能记住薛向,自然还是他薛老三履历上年龄、京城人、京大高材生的光环作怪的缘故。